瀟瀟

第九章

夜幕低垂，村莊內的多數人家都在熟睡著，巷弄兩道的鄉村小屋在夜色中安靜矗立，只有小村中心的幾盞金黃街燈與天上星星的微光，讓這座沉睡著的村莊不至於陷入完全的黑暗。

Harry披著隱形斗篷，緊緊地跟在Phantom身後。從踏上這座村莊的第一步開始，他的心臟便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。

他近乎貪婪地凝視著每戶人家的大門，試圖在腦中找出對這裡的一星半點印象，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，他當初離開這裡時不過才一歲多。

他環顧了一圈，抱著一種近鄉情怯的心情望著這個本該是他的家的地方。高錐客山谷與英國其他的麻瓜村莊很像，幾條狹窄的小巷，兩側是一棟棟富有鄉村風情的小屋，每間小屋隨著主人家的喜好掛著不同的裝飾點綴，溫暖又祥和。

或許他曾經的家也在其中一條小巷中，Lily與James也曾經滿溢著幸福地裝飾著他們的屋子，Lily抱著還是嬰兒的他，讓James上竄下跳地布置屬於他們的家。他們會開心地笑著，就像住在這裡的每一戶人家一樣，平凡而幸福……

Harry緩慢地走著，腳步輕到近乎無聲，就怕自己驚擾了這樣的寧靜。Phantom似乎也與他有相同的想法，他也放慢了腳步，與Harry並肩走著。自從來到高錐客山谷後，兩人之間便呈現一種難得的安靜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。

他們一路沉默地沿著小巷走到村莊的中心，那是一個廣場，正中央有座方尖型的戰爭紀念碑，上面密密麻麻鐫刻著許多名字。在廣場四周，環繞著幾間商店、一家郵局、一間酒館，還有一座小教堂。在小教堂的後頭，可以看到一座墓園，裡面有著一排排雪白的墓碑。

Harry的注意力完全被小教堂後面的墓園所吸引，他父母的沉眠之地近在眼前，他曾無數次想像當自己來到這裡時，會有什麼反應，可如今，他居然有種不敢上前的膽怯心理……他是真的想看他父母的墓嗎？

Harry感覺自己的腳上灌滿了鉛，沉重得不可思議，每踏出一步都需要耗費極大的氣力。Phantom似乎察覺到他這樣的心情，他握住他的手，帶著他一步步緩慢卻堅定地朝著墓園的方向前行。Phantom走的速度並不快，甚至與Harry差不了多少，但Harry十分慶幸在這樣艱難的時刻，有個人陪伴在他身邊。

 

在穿越廣場的一半時，Phantom的腳步突兀地停住了。

Harry疑惑地看向他，只見他抬頭望著廣場中央的紀念碑，面具之下的嘴唇緊抿著，彷彿是在壓抑著什麼。

他順著Phantom的目光看過去，只見原先的方尖型碑在他們經過時，悄悄地變形了。此刻它變成了一座刻著三個人的雕像：男人一頭亂髮，戴著眼鏡；女人有張親切的面孔，長髮披肩，溫柔地抱著懷裡的男嬰，男嬰安靜地睡在母親的懷裡，額頭上沒有傷疤，表情是全然地幸福。

Harry感覺大腦像是被什麼擊中般，一片空白，只能呆呆地望著一家三口的石像，看著石像上他父母的臉。這太突然了……他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……

「走吧。」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Harry才這麼說道，直到出聲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十分乾啞。Phantom點點頭，沒有說話，兩人再度提起腳步，往墓園的方向徐徐前進。

他們慢慢接近那座教堂，而後是墓園的入口，那邊有座雙扇柵門，Phantom輕輕伸手，將門推開一道縫隙，兩人從其中側身穿過。

「我就送你到這裡。」Phantom在入口處停下，對他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。

「你不一起過去看看？」Harry問，不知為何，他心裡隱約希望Phantom能跟他一起去找他父母的墓，他直覺這是件很重要的事，「我們都來到這裡了。」

然而Phantom只是搖頭，從斗篷底下取出一束早已準備好的花束交到Harry手上。

「我替你準備了點東西，空手而去總是不太好。」他低聲說。

Harry道了聲謝，感激地接過，他還真的沒想到這層。

拗不過Phantom的堅持，Harry只能自己在墓園中找尋。他能感覺到Phantom的視線緊緊追隨著他，陪他走過一個又一個墓碑……

在墓園繞了幾乎一圈，Harry這才找到他父母親的墓。他的心臟劇烈地跳著，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在夜裡似乎會反光，上頭銘刻的碑文不必靠近也能清晰地看清。

 

James Potter 1960.3.27 –1981.10.31

Lily Potter　1960.1.30 – 1981.10.31

最終之大敵為死亡

 

他不太明白這個碑文的含意，甚至在他看來這與Voldemort的觀念還有些相像……然而碑文的內容此刻已不是他的重點。他沉默地看著冰冷蒼白的石碑，他父母的遺體就躺在石頭之下，即使他們唯一的孩子到了他們面前，也再也不會有任何反應。

他們是真的離開了。

一股強烈的悲傷席捲了他的心，眼淚猝不及防流下，他膝蓋一軟，全身失去力氣般地跪倒在地，再不壓抑地放任自己痛哭出聲。

Phantom依舊站在入口，從遠處無聲地凝望著他跪倒的身影，而後他微微仰起頭，閉上了眼睛。

Harry全身顫抖著，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，他深吸口氣，試圖讓自己恢復冷靜。他將Phantom給的花束輕輕擺在墳上，而後搖晃地站起身，逃離般地往回走去。

 

＊

 

「探望完他們了？」回到墓園入口，Phantom安靜地問，他動也不動地佇立在門口，看著Harry踉蹌地朝他走來。

「嗯，謝謝你的花。」Harry走到他身旁，哽咽地說道。他不知道Phantom在想些什麼，但他很感謝對方此刻沒有不識相地去問他臉上的淚痕。

他一點都不需要這種關心。

他們在村內漫無目的地閒晃著，走過一條又一條的鄉間小道，Harry沒有開口，Phantom便也不提他們該回去的事，兩人就這樣肩並著肩，沉默地走著。

Harry邊走邊四下張望，將這座村莊的樣子深深印在腦海裡。這趟旅行對他的意義重大，他終於看到了他父母的墓……但在他內心還有另一個隱蔽的渴望。

──他想看看他原本的家，儘管他不知道那裡在被破壞後究竟是否還在。

高錐客山谷並不大，他們沒花費太多時間便找到了那棟被炸開半個屋頂的房屋殘骸。

十多年沒人整理，樹籬跟雜草已蔓生得不像話，柵門也被鏽蝕得嚴重。屋子仍保留它被破壞的模樣，右半邊的屋頂一片焦黑，屋頂殘破，一眼便能看出那裡就是當時咒語反彈擊中的地方。

「謝謝你帶我來這裡。」站在原地許久，Harry這才真誠地開口，「我一直都很想來這裡……」

「我知道。」Phantom低聲說。

「我從來都不知道這裡是這樣的。」

「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。」Phantom低低應了聲，語氣帶著某種悵然，「你能替我將花獻給他們，我也……」

似乎發覺自己不自覺透露太多，他倏然止住了話語。

「你認識我爸媽吧？」Harry轉頭看著他，「別想隱瞞，我感覺得出來……為什麼不去看看他們？」

他很早就注意到了，自從來到高錐客山谷，Phantom便安靜地過分。在墓園時他雖然不願與Harry一同去探望James和Lily的墓，目光卻一直跟著Harry，就像是在遙望著遠處的墓碑……

Phantom沉默了很久，久到Harry以為他又不肯回答時，這才低低開口。

「……我沒有資格去見他們。」他喃喃道，語氣難得帶著沉重的悲傷。

Phantom周身圍繞的悲傷與悔恨實在太過明顯，讓Harry將到了嘴邊的「為什麼」硬生生吞了回去，不忍再去追問他什麼。

他感覺今晚自己似乎稍微接觸到了Phantom的內心，儘管還是有很多疑問，但在這一刻，Phantom的悲傷是真實的，不再像之前一樣讓人難以捉摸。

兩人就這樣無聲地站在殘破的房屋殘骸前，沉浸在那種巨大的悲痛中，沒有人有任何動作。

半晌，Phantom才從低沉的情緒中恢復。他看著Harry，緩慢地開口，「之前是我太急躁了，給了你不少壓力。」

Harry不解地回望著他。

「大腦封閉術確實不是那麼好學會的，我不該拿自己的狀況套在你身上。」Phantom繼續說道，聲音有些異樣，「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，比我……比我想像得還要好。」

「你在安慰我嗎？」Harry自嘲地說，「我感覺自己什麼都做不到，至今為止最大的成就只是在Voldemort的追殺下還沒搞丟自己的小命。」

「不，我是說真的。」Phantom平靜地說，「至少在你被Voldemort逼迫時，堅持住你的立場了，這需要十足的勇氣與毅力……光是這樣便值得敬佩。」

他深深凝視著Harry，而後他突然伸手，揉了揉Harry亂糟糟的頭髮。

「你的靈魂很乾淨，還沒有被玷污。」他低聲呢喃，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。

「你是最後的希望。」

（待續）

終於貼到目前個人最喜歡的第九章了！不知道大家看這章的感覺如何呢？

看到這章就知道為什麼我要在第八章後面先公布關於Phantom的一半答案了吧......這樣才能感受到這章插著的刀啊（喂）

不過說真的，等有人猜出完整答案，或是等公布後，你們往前面翻翻......其實前面好幾章或多或少都埋了各種刀的......Phantom的經歷可說是令人十分心疼了，不然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（望）

都到這裡了真的沒人猜到完整答案嗎？這章大概是公布前最後一次且最明顯的機會囉，想體會猜中的人把握一下哈，後面大概就沒什麼線索直到公佈了OwO

當然，等我公佈也是一種體驗，端看各位喜歡哪種XD

這種猜猜樂的模式也是我第一次寫，不知道大家感覺如何，不過我就是想嘗試看看不一樣的寫法www

感謝閱讀，留言歡迎~